池底

AO3:5037560/MOONCHI

南方蝶道

二皮 @末世的红旗手二皮 说她要看青春疼痛文学。
标题是最爱的歌之一。
速写产物,可能弃。

»私設。青梅竹馬。
»OOC

-

你还好吧。
张紫宁刚说完,身边的人就又抽了抽鼻子,她好像真的在哭,只是不愿意承认。

刘人语,你还好吧。
过了很久,张紫宁又重复了一遍。

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这里抽噎的是刘人语,明明应该是自己。她没有料到,这个几年未见的人,或者说是前女友,会真的因为自己的一通电话就跑来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。这个人真的很有本事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心甘情愿,张紫宁承认她又被感动了。

三天前,突降暴雪,这个偏僻的南方小镇根本支撑不住连下三天三夜的大雪,最终,公路交通全部瘫痪,而自己被困在这里。张紫宁在年久失修、缺水缺电的酒店静静坐了一整晚,聆听雨雪敲打脆弱窗玻璃的声音,在寒冷无助中宽慰自己:也许就这样与世隔绝了,也挺好的。

25岁,一事无成。不知道人生辉煌时刻到底还会不会到来,但是再刻骨铭心的东西也注定会慢慢消逝,所以不如就在此拉上帷幕。

冬日的南方潮湿阴冷。张紫宁看着打着哆嗦的刘人语,她明显是长途跋涉来的,羽绒服上全是雪粒子和水迹,刚进门的时候几乎疲惫到站不起来。张紫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,眼睛里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雾气,像窗玻璃上的水汽似的,感觉随时就要滴落下来。

“你真没必要过来。”一片滂沱雨声中,张紫宁抽了抽鼻子。

“我不管。”依旧是横冲直撞的语气,小朋友在姐姐面前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,“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。”

“你来了,我们也不一定出的去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

被淅沥的雨雪声包围的小旅店,两个人欲言又止地沉默。张紫宁扣着指甲上所剩无几的蓝色甲油,心情复杂得要命。

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。一个……这么偏僻的地方。又是张紫宁在说话。你肯定不知道,这两年我过的一点也不好……我太累了。她自嘲地笑起来。

我把工作辞了。出来玩想换个心情而已。结果碰到雪灾。她嘴角的冷笑更甚。你说我有多倒霉?要多倒霉有多倒霉。

所以我呀,死在这里也没关系。你就不一样了。你真没必要过来给我陪葬。

张紫宁这番话有点难听,但是刘人语很理解,两个人和平分手之后,紫宁搬了家,换了工作还去了外企,明晃晃的一刀两断架势。但刘人语随时期待着旧情复燃,研究生毕业之后跟着姐姐,悄悄地跑到了一个又一个城市,张紫宁活的好不好,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,只是不敢说。

一想到这里,她紧紧皱起眉头。

别皱眉,不好看。张紫宁伸手抚摸小朋友的眉心,语气很温柔。你,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?
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刘人语也低头扣自己的指甲,结果发现没涂甲油,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窗棂的雕花上。窗棂再往外,是大雪停滞的荒野,困顿夜色深而粘稠地流淌着,刘人语恍然大悟一样想到,此时此刻是这几年以来她们最亲近的时候。

是如此之近,盼望已久的人就在眼前。

“我……”刘人语踟蹰着开口,“我其实一直在关注你的微博……还有其他很多,关于你的,消息。”她声音低下去,“我知道你来这里。就算你不给我打电话,我也会过来的,你不要自责……我,我很高兴你能给我打个电话。”

一阵狂风吹过来,脆弱的窗玻璃开始吱吱嘎嘎地响。从窗户缝里流进来的冷气让刘人语瞬间清醒。她发现自己又说胡话了。

我来的时候找了一辆农车,电视剧里那种,马拉的。她说。那个大爷把联系方式给我啦,明天,我给他打电话,我们应该就可以出去了。你别担心。

好。张紫宁慢慢答应。今天你在我这里睡吧,一路过来辛苦了。

旅店里没有水也没有电,张紫宁点起之前储存的蜡烛,又把所有手电筒打开,她充满歉意地递给刘人语一瓶农夫山泉让她洗漱,自己则去把小朋友的包和衣服收好。

她摘掉刘人语黑色羽绒服上的零星的几根绒毛,心里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感伤。在她的记忆里,从前那个还在念书的小孩是从来不穿这样沉闷的颜色的。不过幸好,被雨雪沁湿的衣服上还有她身上一直以来的那股香味。这让张紫宁感到安心。

收好东西,张紫宁躺了下来。在一片寂静之中聆听房间里的水声和另一个频率的呼吸。

姐姐?

衣服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,灭了蜡烛站在床前。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衬衫。衬衫很透,衣领又胡乱敞着,看得张紫宁脸颊发热。你快来躺着啊。她拿出姐姐的威严。

小朋友像从前那样,手脚并用地爬上床,只是没了各种亲密的接触,就规规矩矩地躺着。她的身体散发出张紫宁久违的熟悉香气,小苍兰,茉莉,松柏,沁人心脾的温柔气味,柳暗花明,千转百回。张紫宁好迷恋这具渗出干净香味的身体,一张脸面无表情,却在黑暗里红得发烫。

怎么会有一个人能这么吸引我。

张紫宁悄悄偏过头看刘人语的侧脸。窗外月色和雪光互相映射,照耀在她们身上,淡淡的光影不停浮动,使这张床如同摇摆在夜色海面上的船。

她一下子就想到以前。她们俩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那意思,认识怎么说也有二十年了,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。那时候,小刘是搬进来的不速之客,小张则是这个院子最有名的乖巧小姑娘。

小刘刚搬进来时不爱讲话,敲开张紫宁他们家的门时,她穿着小小的背带裤躲在大人身后不敢吱声。“和姐姐打招呼呀,小语。”妈妈想把她从背后扯出来,可刘人语更害怕了,她缩成一小团,居然啪嗒啪哒掉起眼泪来。

“你这孩子,怎么哭呢!”妈妈刚想板起脸说小孩子,张紫宁就善解人意地走到刘人语面前去拉她的手,顺便递过去一颗巧克力当见面礼物——上了小学的紫宁很讲礼貌,相比起来,幼儿园小朋友就傻很多,只知道把黏糊糊的手心摊开接受漂亮姐姐的礼物。

“别哭啦。”隔着朦胧泪眼,小刘只看到面前的小姐姐又白又高,穿着好看的裙子,说话轻言细语地,很动听。

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信任一个人。毫无条件的那种。巧克力被它的主人捏了太久,有点化了,但那是刘人语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东西。

这些心理活动都是后来刘人语自己告诉张紫宁的。彼时她们在同一所中学念书,只不过一个高三一个初一。刘人语的所有同学都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姐姐,毕竟高中部的漂亮学姐总让小屁孩们趋之若鹜,刘人语为此骄傲得很。

有一次,寒冬腊月里,她牵着张紫宁一起回家。姐姐把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买的奶茶递过来,结果刘人语盯着吸管上浅浅的红色唇印愣了神,她发现张紫宁开始化妆。本来这是无可厚非的事,但是刘人语发现自己怒火中烧,女为悦己者容,她受不了张紫宁有喜欢的人这个事实。虽然不知道那个幸运儿是谁,但嫉妒情绪像千万只蚂蚁在她身上啃噬。

那天晚上她冷静下来,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掉起了眼泪。刘人语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张紫宁的感情根本不一般,早就变质了。她的耳边回响起张紫宁对自己说的“别哭啦”,眼泪模糊掉练习册上所有的字母。

后来……

后来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。多到两个人根本记不清。但无可争议的是,这么多年来,她们一直在占据彼此的生命。

刘人语不自然地咳嗽起来,一下子打断了张紫宁飘来飘去的回忆。

“怎么了?感冒了?让你不要来的!”

“你怎么还是这样,关心别人的时候,说话像打枪,嘟嘟嘟,语速那么快。”刘人语的声音染上了笑意。

“我——”张紫宁生气地把手背贴到刘人语额头上,似乎忘了芥蒂,“我没关心你。谁要关心你。我只是……”她编不出借口,支吾起来。

刘人语的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,一动不动地看着张紫宁,有点像只大金毛。

“赶紧睡吧!”张紫宁的脸又烧起来了,她怀疑自己才是真正生病的人,撂下一句话就准备背过去睡觉。

“姐姐,”刘人语捉住她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,“我有点冷。”

小朋友使用了久违的甜软声线。张紫宁一下觉得自己像泡在新鲜桃子汁里,有点甜蜜的头晕。

“那怎么办?”她迟钝地问。

“你抱抱我。”刘人语答得倒很爽快。

张紫宁愣住了。但对方没有给她慢慢思考的机会。温软的少女肉体一下子扑进怀里,那种具有鲜明标志的气味裹挟而来。长手长腿的小朋友像八爪鱼,柔滑的皮肤分外高温,紧紧贴着自己。

你。张紫宁声音都发紧了。你干嘛,松开。

你喜欢这张床吗。刘人语答非所问。

……喜欢。

我也喜欢。少女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在姐姐的背后挪动。我第一眼看到它就喜欢。这种古老的架子床都特别好看,床头雕刻的麒麟啊,牡丹啊,都是吉祥的东西。她的指尖画着圈,好像在描述她说的那些图案,隔着衣服灼烧着张紫宁的肌肤。

关键是,这样的床,会让我觉得它肯定很有年代了,那它肯定也见证过很多事。有许多人他们睡在这上面,结婚,生孩子,死掉。循环往复的。

你不觉得有点吓人吗?张紫宁忍无可忍地问。

不吓人。刘人语轻轻的笑声在黑暗里蔓延开来。我想到这个都觉得很幸福。

我也想和你躺在这里,一直到死。我们哪里都不要去,没有人伤害你。刘人语急促地呼吸起来。我也想把你按在这张床上,翻来覆去地做。我想这样很久了,可能二十年。

刘人语像头幼狮那样激烈地吐息和喘息。她好想哭,又觉得没出息,只有把头埋的更深,用张紫宁胸口的衣服擦眼泪。

可真能吹。二十年前你才几岁。张紫宁笑了。

那我不管。我就是从第一眼就喜欢你。小朋友固执地说。我一直喜欢你。哪怕是分开了,也喜欢。

张紫宁不说话了,她只是把刘人语搂的更紧。陌生异乡,大雪天气,这真切的坦白如同清澈泉水,从她心上汩汩流过,贯穿心脏和躯壳。她想起女孩子推开门的那一瞬间,苍白的脸上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,眼睛里有熊熊烈火燃烧。这样的形象和无数次旧影重叠,提醒着张紫宁,真实而快乐地活着,比什么都重要。

现在她有这个机会了。

就现在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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